月隱夜現

劇場五──朕你妹啊朕！！！膽小的人嚇不起你不知道嗎！！！──

　　……

　　……朱玓盯著眼前方才忽然出現的半透明人影，內心中思緒繁雜。

　　有沒有什麼都市傳說是走在半路上天空中就會掉下來一個，或是隻的……鬼？還是說他今天真的太「幸運」了所以才讓他遇到這種事？朱玓繼續盯著眼前的半透明身影這麼想著。

　　明明在以前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的，是他這樣膽小的人趨吉避凶的超大利器，嗯……趨吉可能沒有，但避凶那是一定有的。想想以前他的第六感……讓他某次郊外旅遊請假躲掉了一場試膽大會、某次讓全班宣稱遇到鬼的烤肉大會他也請假因此幸免於難，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這些一律都和他最怕的鬼有關……是說他會怕鬼還是因為他本身就看的到，小時候看見時被某些死相嚇到了好幾次，要不然誰會怕那些莫須有的東西！

　　但是最近這幾天他的第六感愣是不管用。走路會莫名其妙的跌倒，可是他爬起來看道路卻是一片整潔毫無障礙物，如果除去從水泥地冒出的一隻半透明的手的話；上課時準備喝口水卻看到教室後方的布告欄上忽然冒出一張臉，害他被嗆到；到教職員室拿下節課要給學生用的影印裝訂本卻差點被脫落的釘書針刺到，仔細一看發現書桌上放了一張冥紙；好不容易有次第六感終於正常運作，讓他躲過一個從樓上掉下來的花盆，但下一刻馬上就被旁邊的大嬸用水潑了一身……最重要的是，那大嬸是半˙透˙明˙的！

　　他最近的撞鬼率真是到達了頂點，雖然每次都沒有受傷，但是像他這樣膽小的人的心臟扛不住啊！對於現在站在他眼前10公分的鬼魂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他現在只想要對眼前的鬼魂咆哮，但是他不敢……

　　現在他似乎不該再對著眼前的鬼魂發呆了，可是只有這樣他才不會那麼怕啊……怎麼辦啊他想哭……讓他回家啊……難不成要他裝做什麼都沒看到直接從那鬼的身體穿過去嗎？用想的就覺得毛毛的。

　　但是現在他得回家啊……他還要回去整理明天上課的資料，反正現在離家也只剩一小段路，他想他可以榨出他為數不多的勇氣穿過那隻鬼趕快衝回家，可是如果用跑的會不會讓那隻鬼知道他看的到他？這樣只能快走，他越來越覺得前途堪慮了。希望他撐得到家。

　　想清楚了接下來要怎麼做，朱玓深吸了口氣，直接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不再管那隻擋在眼前的鬼魂。而在穿過那靈體的剎那，他感受到了無比的寒冷。

　　「喂，小子。」聽到聲音，朱玓不自覺的顫抖了幾下。

　　那隻鬼說話了說話了啊啊啊！！！他什麼都沒有聽到！他什麼都沒看到！他什麼都不知道有仇別找他啊啊啊！！！這麼想著朱玓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且把嘴唇抿的緊緊的，臉上堪稱面無表情，由其他人看來也只覺得他有急事要辦而已。

　　朱玓那張面癱臉已經持續很多年了，自從小時候被人取笑膽小後，他就強逼著自己儘管再害怕再緊張都要面無表情，讓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其實怕的要死或緊張的要命。不過最後的結果就是他現在變成了面癱，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習慣就這樣僵著一張臉了。

　　在他成為教師的現在，這張面癱臉實在好用，雖然常常被學生在私底下罵什麼冰山死面癱，但對他而言，這總比膽小鬼這稱號好多了。

　　當然還有現在，那隻鬼應該沒有發現他剛剛是有看見他的吧？朱玓持續快步走著，他現在離家門只剩幾步路了。

　　「嘖。」隱約中，朱玓似乎聽到那鬼魂輕聲嘖了一聲，但他已不想理會。用生平中最快的速度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

　　『喀鏘！咚！』關上門，朱玓靠著門板鬆了口氣。

　　「呼，這下總算沒事了吧，嚇死人了。」好不容易覺得可以放鬆下來了，但朱玓卻感覺家中似乎多出了什麼。他的第六感怎麼忽然又開始正常運轉了……

　　朱玓帶著些許忐忑的心情走進客廳，在打開燈看清楚之後，朱玓有點僵硬的看著那端正坐在沙發上的半透明人影。

　　「你……」糟了！剛開口朱玓瞬間就煞白了臉。老一輩都有說，對於那些「東西」是不可以隨意搭話的！

　　不過這對於眼前的鬼魂似乎沒什麼所謂，「哼，就知道你小子看的到朕，裝什麼眼瞎！還不快點過來坐下。朕可有些事得先跟你說說。」那鬼魂開口說道。聲音沒有想像中的飄渺虛幻，反而十分堅定有力。

　　「喔……」朱玓不自覺的應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但立刻又回過神來，「不對！」沒道理要他要跟出現在家裡的鬼魂說話吧？再說說完後他是不是就要被這隻鬼殺了抓交替？

　　那鬼魂皺了皺眉，頗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不對什麼？怕朕要殺了你還是吃了你？得了吧，真要那樣你現在還有辦法站在這裡？」

　　過了一陣子，看著朱玓依舊站在原地，那鬼魂終是放緩了臉色，「放心吧，找了幾百年才找到你這麼一個人，不會隨隨便便就讓你死了的。」說著，那鬼魂舉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在確認那鬼魂不會加害於自己後，朱玓才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請問……你是誰？我很確定我沒害過人，你要報仇找我也沒用，就算是上輩子的仇你找我也沒道理。」朱玓盯著對面鬼魂的臉，他也不敢看那鬼魂的其他地方，他怕看到一大片血。幸好那隻鬼的臉除了蒼白其他都很正常，要不他不知道該看哪了……

　　不知為何對面的鬼魂又皺了皺眉，「朕乃朱棣，這是第一次朕就不說什麼了，以後有禮貌點，小子。還有，你小子的膽子該練練，像那樣看到鬼就跑還臉色蒼白的，像個什麼樣子！」

　　我就不信有人看到鬼會不跑！朱玓忿忿的想著，還有……他說的是哪個「ㄉㄧˋ」？這樣說來他一直自稱朕的……他是明成祖朱棣？已經作古幾百年的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早該投胎了吧？

　　吞了口口水，朱玓正要開口，卻被朱棣打斷，他的眉頭似乎皺的更緊了。好恐怖……朱玓想著。他又想哭了。不……哭可能沒用，逃比較有用。

　　「小子你還沒說你是誰呢。還有，別總想著逃。」看著坐在對面的朱棣，朱玓感覺前途一片黑暗，他現在眼前坐著一隻鬼，還是個皇帝，而且似乎看的出他在想什麼……他似乎可以直接去死了，重活一次說不定他會勇敢些。

　　再不開口對面的皇帝可能會發飆，「我叫朱玓……」說出名字的一剎那，他看見朱棣原本不怎麼專注的眼神直接瞪著他，眼中有些許的怒氣。

　　「小子，你……」

　　意識到不插嘴解釋他可能會直接被宰了，就算插嘴很沒禮貌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等等，我真的叫朱玓，玉部的那個玓！」說著他立刻從皮夾中拿出身份證，不讓他相信的話小命就交代在這了啊！

　　「王勺玓？」朱棣挑了挑眉，剛才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這名字不錯。」

　　朱玓感到自己背後都是冷汗，他現在終於理解了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了。跟個帝王相處真的是隨時會被嚇死，更何況他本來就有點膽小，雖然這膽小針對在鬼身上，不過對面這帝王本身似乎就是一隻鬼……

　　「好了，小子，我跟你說……」說著，朱棣往後躺了躺，不再坐的那麼端正，似乎是不想再那麼嚴肅。

　　「呃……所以我從以前就看的到鬼、還有我的第六感都不是偶然？」朱玓拿著一杯剛泡好的茶放在一個玉八卦前方，在他放好茶後，朱棣的前方憑空出現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那玉八卦是他從小帶在身上保平安的，現在被迫貢獻出來當作朱棣短時間的靈體休憩地。幾百年的尋找、再加上最近干擾朱玓的第六感讓朱玓發生頻頻事故，使朱棣耗費了不少力量。

　　朱棣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終於放鬆了點，「嗯。小子你這茶恁沒味道的，改天換個好點的茶來。」

　　朱玓無奈，他家就這種茶，要更好的也不可能有，現在有得喝就不錯了。他沒那麼多錢可以去買什麼好茶，也就沒那個本錢能去挑剔這茶好不好。

　　是說朱棣一直叫他小子小子的，那他到底該怎麼稱呼才好？邊想著他邊瞥了朱棣一眼，朱棣還在慢慢喝著那杯茶。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朱棣直接轉頭看著他，「小子，想問什麼就直說，別在那唧唧歪歪的。像個娘兒們似的。」

　　朱玓看著朱棣想著，他沒唧唧歪歪的好不好，他是在思考，雖然說經過剛才那番談話他已經很確定朱棣不會忽然就宰了他什麼的，但是本能的畏懼還是會有啊！

　　看見朱玓又只盯著他不說話，朱棣開始有點煩躁，「小子，你到底……」

　　「我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問要怎麼稱呼你而已。」

　　聽見他的問題，朱棣挑了挑眉，「這隨你高興，這麼多年來朕也不在乎那些了，就算是朕不喜歡的稱呼朕也可以勉為其難的接受，不會宰了你的。」

　　「真的？」朱玓看著朱棣，心裡開始有些想法。

　　朱棣點點頭，「天子一言九鼎。」

　　朱玓眼中開始冒著難以言喻的光，但他依舊面癱著一張臉，「那我以後就叫你大叔了。」雖然他已經二十八了，但是叫眼前這個不知道幾百歲的鬼魂大叔一點也不為過吧？

　　然後他看見朱棣手抖了一下，立刻朝他剮了一眼，「小子你故意的……」

　　朱玓有點想笑，但是多年面癱下來他的臉有點僵硬，這使他的臉在剎那有點扭曲。他現在可以確定他以後不會怕朱棣了，都這樣他還不對他怎樣就代表他以後應該安全了，而且他現在有一種贏了一局的感覺，那個興奮啊。

　　「嘖。」朱棣撇過頭，似乎不想再理他，但下一刻，朱棣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小子，快天亮了，朕記得你早上八點要去給那群小兔崽子上課的。別說朕沒提醒你。」

　　「唉？你怎麼知道我的課表？」朱玓愣了愣。不對！天快亮了！他的資料！他要去上課！

　　下一刻，朱玓立馬衝進他的房間。

　　「哼，敢陰朕，找死呢！還有，想贏朕一把你還早著呢，小子。」朱棣看著房門的方向笑了笑，一副輕鬆的模樣。

By.月隱